「公子，时辰到了，该上路了。」

李世民猛地睁眼，竟是一小太监，弯腰端着一杯毒酒，以及——一道三尺白绫。

而此刻他的身份，竟变成了大秦公子——扶苏！

1

因为修理黄河水利的事，李世民跟魏征争得面红耳赤不说，关键还争输了。

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寝宫，一边揉着额头，一边闭眼假寐。

「朕迟早要把这魏征痛殴一顿！」

他想着，突然感觉有人进来，伴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，李世民猛地睁眼！

竟是一小太监，弯腰端着一杯毒酒，以及——一道三尺白绫。

「公子，时辰到了，该上路了。」

「放肆！」

李世民下意识地想起身拔剑，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。

但见惯了大场面的李世民并未惊慌，他很快冷静下来，问道，「谁指使你来的，你又是如何到朕的寝宫当中的？」

「当然是公子的父皇以及兄弟派奴婢过来，就是为了送你上黄泉路。」小太监的声音比九幽中的阴风还要寒冷，「另外，奴婢要提醒公子，这里可不是你的寝宫，而是……玄武门！」

「什么？！」李世民再也无法保持冷静，大叫道，「 尉迟恭，速来护驾！」

说罢李世民从床上跳起，伸手便去拿挂在大帐中的追风剑，身边的几个侍女受到惊吓，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，李世民已经提着剑冲出去了。

然而眼前的军营却让他大吃一惊。

士兵还是威武雄壮，列队森严。但是军服、武器、营帐布置，指挥的军官，一概不是熟悉的样子。

「什么情况？」

李世民揉揉眼睛，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在长孙皇后的寝宫安歇了吗？怎么来到军营了？

于是收了剑，道：

「这又是要去哪里啊？尉迟恭何在？」

周围的军官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位刚来军中便晕倒的公子，千夫长蒙放壮了壮胆，上前回答道：

「公子，大病初愈，若是找人，吩咐下来，末将去找即可。」

李世民看着蒙放，问道：「你是何人？」

蒙放回答：「末将千夫长，蒙放。」

「千夫长？」李世民有点疑惑，自己的军中什么时候设立了这么一个职位。

还没有来记得细想，听到有人喊一句，「蒙将军来了！」

军队有序散开，让出一条道来，只见一位约四十多岁的将军，英姿挺拔，大步来到李世民面前，拱手施礼道：

「公子，你醒了？」

李世民更加疑惑了，又问道：「你又是谁？」

中年武将略一迟疑，回答道：「末将蒙恬啊。」

「谁？蒙恬？大秦将军，那个却匈奴七百余里的蒙恬？」

蒙恬有些疑惑，但还是恭敬答复道：

「是末将，只是与匈奴刚刚开战，能否打退还未可知。」

李世民哈哈一笑，心里寻思道，难不成朕是穿越到了秦国公子扶苏身上？

但是又不敢确认，于是转身回到大帐，对左右上下仔细打量，发现从武器、粮食、大帐中的桌椅板凳、都不是唐时的。确实很复古，甚至桌上还堆放了很多竹简做成的文书。

「难不成朕真的回到秦朝了？」李世民还是有点不敢信。

再一寻思，朗声道：「来人，备马，朕要出去看看。」

蒙恬等一众一直跟在李世民后面，听到这里虽然有点疑惑，但还是准备了最好的战马。只见李世民熟练的翻身上马，就像这件事每天都在做，蒙恬等更疑惑了。

李世民带着蒙恬等一干人等人围绕着秦军大营转了两圈，又飞驰出去数十里。果然，李世民这下确定无疑的证实了自己的猜想，这里确实是公元前 210 年的秦朝，自己确实穿越到了秦公子扶苏身上。

回到大营，李世民屏退了左右，一个人待在中军大帐中思索了很久，终于还是下定决心，算了，既然上天这样安排，那就做好扶苏吧！

李世民于是开始回想自己年轻时学的历史知识，他要是没有记错：公子扶苏是因为和始皇帝意见不合，所以被派遣到蒙恬军中历练。

接下来就是始皇帝南巡，结果在山东邢台沙丘染病而亡，随行的秦中车府令赵高和丞相李斯二人合谋，秘不发丧。然后矫诏杀了自己，立胡亥为秦二世皇帝。

然后就是秦二世胡亥等返回咸阳，屠杀秦国宗族，鱼肉百姓，结果被赵高架空，闹出「指鹿为马」的笑话。

最后，陈胜吴广起义，旧的六国贵族纷纷揭竿起义，刘邦兵入咸阳，导致秦国灭亡。

「朕，既然成了公子扶苏，大不了就再来一次玄武门！」李世民心想。于是，叫了一个侍从进来，跟他询问了具体时间，果然一切都吻合得上，于是便认可了扶苏的身份。

2

李世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窃喜的，他十六岁从军，醉里挑灯看剑，梦回吹角连营的日子，是真的痛快。

后来有了尉迟恭，秦叔宝，程咬金等人之后，大家一起冲锋陷阵，一起光着膀子载歌载舞，一起在军营里点起篝火，大碗喝酒，大口吃肉的岁月。

想当年在陇西浅水原，他和尉迟恭两人，自己握着硬弓，尉迟恭拿着长矛，二人在百万大军中冲杀，战马都被薛举的弓箭射死了。

但是二人仍然冲杀不停，是何等的痛快。

「吾执弓矢，公执槊相随，虽百万众若我何！」李世民感慨道。

「不过现在好了，又有机会了。」李世民想。

「大秦的将士一看个个都是勇士，特别那个蒙猛，力大无穷，脾气又爆，像极了尉迟恭。还有蒙恬，有勇有谋，简直就是秦叔宝啊！」

而且刚好摆脱了房玄龄，杜如晦，魏征这群文人，可以痛痛快快地在战场上挥洒了，和蒙恬他们一起对匈奴作战。再次体会军中醉里挑灯看剑，梦回吹角连营的痛快。

但是这样的公子扶苏倒是蒙恬他们确实大吃了一惊。

虽然蒙恬知道大秦的继承人，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都有最好的老师，但是现在这扶苏公子，在大病了一场后，简直是脱胎换骨，又如换了一个人。

以前的公子扶苏，更加擅长书、数之道。

但是现在的公子扶苏，刀枪剑戟，骑术射箭，军阵训练，指挥作战，有时候甚至让他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
人格魅力简直拉满，在军中很短时间内，几乎人人默认了这位公子扶苏的武艺和人品。

3

一日，李世民（公子扶苏）和蒙恬等人外出察看地形，碰到一队匈奴骑兵。公子扶苏弯弓搭箭，一箭就射翻了这队骑兵的队长，然后不等蒙恬等人反应过来，公子扶苏暴喝一声，提着剑就冲了上去。蒙恬等人也马上冲了上去，只见公子扶苏已经一剑砍翻了一名敌人。

蒙恬几人一边叫好，一边加入战斗，不消一盏茶的时间，几人已经悠闲地站在沙丘上，看着远处的匈奴大帐。

脚下是十一具匈奴骑兵的尸体。此战，六打十一，战损比，零比十一。

这位公子扶苏表现出的战斗力，甚至让蒙恬的堂弟，一向以勇猛著称三军的蒙猛都啧啧称奇。

李世民收回宝剑，望着匈奴大营，漫不经心地问蒙恬，「蒙将军，现在是什么时间啊？」

蒙恬有些疑惑，看了一眼太阳，道：「应该是申时？」

「不是这个。」

蒙恬试着答道：「是秦王政三十七年。」

李世民转过头盯着蒙恬道：

「始皇帝陛下，驾崩了！」

蒙恬大吃一惊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？胡扯！节哀！放肆！公子是怎么知道的？一齐涌上脑海，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
只见李世民不紧不慢的解释道：

「陛下派我来军中历练，实际上一直我和陛下一直保持着联系。前不久收到书信，父王说他到了邢台境内，身体感到不适。父王年纪大了，又操劳国家事务，我一直担心。今天接到父王身边的侍从密信，父王已于十天前大行。」

时间似乎凝固了，周围变得异常安静。

下午的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蒙恬的盔甲上，并不热，但是蒙恬的汗珠已经布满额头。

但是作为一个久经沙场是老将，他还是试着问：

「公子，属下马上安排人，护送公子回咸阳。」

李世民摇了摇头，依然淡然地说到：

「不，不久我们会接到一份诏书，内容是赐死你我。」

蒙恬的眼睛瞪大了。

李世民还是很淡定的说到：

「我接到密信，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胡亥，联合陛下身边的中车府令赵高，说服了一起同行的丞相李斯，隐瞒了始皇帝陛下去世的消息，并且假传诏命：一是赐死你我，二是将皇位传给胡亥。」

蒙恬感到头皮发麻，额头上的汗珠滚落了下来，在阳光中晶莹剔透，然后落到地面的沙土里，「兹」的一声，迅速消失不见。

李世民依然云淡风轻的看着远处，然后道：

「我知道空口无凭，蒙将军定然不会轻易信我。」

「不敢！」蒙恬弯着腰急忙解释，「只是兹事体大，蒙恬不敢揣测。」蒙恬低着头，他很难想象这句话的后果，不敢直视这位公子扶苏的眼睛。

李世民接着道：「假的诏命应该已经在路上了，到时候将军就信我的话了。走，回去！」

一行六人，策马扬鞭，回到军营。

4

数日后。

烈日下，军营中尘土飞扬。

两匹马围着靶场来去飞奔，周围一阵一阵的加油喝彩声不断。是李世民和蒙放在比试箭法，目前的成绩是两人不分上下。但是二人精湛的箭术惹得众人齐声喝彩，众人没注意到，几架造型华丽的马车进入了军营。

不久蒙恬的亲兵挤了进来，大声喊道：「公子！公子！皇帝陛下有诏命到，请您过去接诏命。」

李世民听了，停下比试，翻身下马，回头对蒙放点了点头，蒙放的表情变得严肃了。

李世民又转身对蒙恬秦亲兵道：「前面带路。」

中军大营周围的护卫都换了生面孔。

李世民嘴角轻蔑地翘起，想着，「公子扶苏被这样的蠢货杀死，可笑。」

于是随手掸去身上灰尘，大步走进大帐。

只见大帐内，已经布置好了接待皇帝诏命的一切礼仪香烛物品，帐中间是一个太监，背对李世民负手站着，仔细看去，太监的模样竟与当日梦里的那个太监一模一样。

李世民也不客气，直接就问：「这位是谁啊？」

军中的礼仪接待官慌忙介绍道：

「公子，这位是咸阳来的中车府令赵高大人的表弟赵构，是来传皇帝陛下的诏命的」

「哦！」李世民也不客气，挑了一把椅子坐下。

「公子放肆！」那个太监阴阳怪气的喊了一句。

却要发作，却被身边另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拉了拉手。

「哼！」赵构鼻子冷哼一声，打开诏命：

奉始皇帝陛下令：公子扶苏，德行不检，居心叵测，屡次冲撞于朕。朕再三警醒，尔等不思悔改，屡教不听……特赐毒酒一杯！

空气在一瞬间似乎凝固了。

军中的礼仪接待官听到这里，心几乎已经跳到嗓子眼了。

赵构挥挥手，身边的那个小太监端出一个装饰精美的金盘，中有一酒壶，一酒觞。

「请吧！公子！」赵构阴森森的威胁道。

李世民却眼皮都没有抬，慢悠悠说道：

「杀害忠良这种事，你没少干吧？」

「公子，你在胡说什么呢？」赵构的语气中多了一些嘲笑。

李世民淡定地拿起酒杯，戏弄似的把玩着，问道：

「两个问题：第一，你们把蒙恬将军怎么了？现在交出人，还来得及。第二，您身边这位才是真正的赵构吧？」

话刚刚落地，却见端着金盘的小太监突然发出一声阴冷的笑。

「呵呵呵呵呵，不愧的我大秦的公子，眼力果然厉害。可是这并不能改变您今天的命运。「

真正的赵构——端着盘子的小太监，直起了起腰。

举起右手，周围一圈黑影闪动，隐隐地还能看到寒光。

这是赵高特意安排的，公子扶苏和蒙恬如果乖乖喝下毒酒，就留他们一个全尸，如果有丝毫反抗或者质疑，带来的这一圈杀手，都是赵高精心训练多年的刺客，任何一个都可以杀公子扶苏十次。

赵构的手举起，杀手们利刃缓缓抽出，李世民知道，赵构的手落下的时候，周围的杀手就会一拥而上，将他碎尸万段。

他是穿越过来的，知道赵高要来杀自己，但是为了取得蒙恬的绝对信任，他还是打了一个赌，和蒙恬的赌。

但是他忽略了一点，那就是赵高手段的阴狠和迅速。现在蒙恬不见了，是生是死，在哪里？

不过好在，自己还留有后手。

蒙放啊蒙放，你可不要辜负朕啊！

李世民想着，一口饮下毒酒，然后从椅子上翻倒在地。

「公子，公子！公子啊！」大帐内，军中的礼仪接待官跪倒在地，哭得震天响。

赵构嘴角轻蔑的扬起，随手扔掉了金盘。给了刚刚假扮自己的太监一个眼神，道：「小桧子，你给咱家做替身这事做的不行啊！」

「奴才该死，奴才下次一定再努力。」

赵构摆摆手，「行了，行了，这是蒙恬的帅印虎符，去，把兵权给咱家接管了。」

「嗨嗨嗨！」小桧子磕头不停。

赵构又鄙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李世民的尸体，吩咐道：

「拖下去，和蒙恬的扔一块！到时候带回咸阳，给中车府令大人交差。」

阴影中走出两个小太监，拖着李世民的「尸体」下去了。

边疆的太阳貌似比咸阳的来得早些。

5

赵构虽然是太监，但是竟然做着春梦。那是胡亥的姐姐，他馋她的身子好久了。以前在咸阳，他都是去妓馆过过手瘾。这次北上，为了确保谋杀公子扶苏的的成功，他也只能不带女人过来了。

「大人！大人！」一阵鬼哭狼嚎从大帐外传来，是太监小桧子。他连滚带趴，冲到了赵构的床边。

赵构突然被吵醒，要气炸了.

「喊什么？喊什么？没看到本公在睡觉吗？」

小桧子一脸哭丧，结结巴巴说道：

「不见了，不见了！」

「什么不见了啊？」赵构冷静问道。

「公子扶苏和蒙恬的尸体不见了！」

……

太阳也照到了其他地方。

蒙恬感觉鼻子有点痒，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，「啊嚏！」

「哈哈哈哈」周围传来一阵笑声。

蒙恬揉揉眼睛，发现李世民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，一脸坏笑地蹲在自己旁边。周围，蒙放，蒙猛等穿着铠甲，抱着头盔笑得前俯后仰。

「公子，我不是在招待始皇帝陛下的特使赵大人吗？不对——我中毒了！」蒙恬猛地站起，摸摸自己的胸口，还是有点疼，再摸摸脸，还活着。

众人还在笑，「这是怎么回事？」蒙恬问。

李世民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土，道：「上马，边走边说。」

几人策马扬鞭。

「早就知道他们要害你，所以这几日我叫军医调配了很多解毒的药，每天都加在的你饭食中。」蒙恬听到此处，心中既感激又佩服。

不时，众人便回到军营，只见军营空荡荡的，李世民摊了摊手，表示不是自己干的。几人骑着马慢悠悠走进辕门，绕过一个军帐篷，赵构出现在眼前。

盯着有点玩世不恭的李世民，赵构的眼神中似有怒火。冷冷道：

「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，地狱无门你闯进来，给我拿下。」

话刚落地，旌旗突然出现，辕门被迅速关上。一队弓箭手包围了李世民几人。

「放箭！」赵构喊出。

李世民没有理会，跟蒙放还在讲笑话。

弓箭手也没有人理会。

蒙恬举起右手，弓箭术忽然调转方向，瞄准了赵构。

「咱家有虎符和帅印！」赵构有些慌了，声音很大但是明显在颤抖。

「笑话，我蒙恬将军在此，三军还需听你一个阉人指挥！」

李世民稳稳骑在马上，慢条斯理的问：

「说吧，始皇帝陛下到底是什么情况？」李世民眼皮都没有抬。

赵构举着虎符，瑟瑟发抖，李世民抬抬手，问蒙恬道：

「绑在马后面，全部拖死，如何？」

蒙恬心领神会，道：「军营外不到一里，有一片荆棘丛，那里即使是兔子进去也得掉一层皮肉，扔到那个里面再让马匹拖着，会更好一点。」

「那就按照将军的方法办吧。」随即目光一扫，落在赵构身上。

赵构听到这里，本来就在发抖，一抬头看到李世民在看他更加慌了。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，随即开口喊道：

「奴才招，奴才全招。」

说罢便跪了下去，就在这下跪的一瞬间，身后突然飞起五个黑影。寒光闪动，利刃瞄准了公子扶苏和蒙恬。是昨天在军帐中埋伏的杀手——赵高养的鬼。迅捷无比的鬼，出手极快这么近的距离，他们有信心一击必杀。

可是马上的公子扶苏，轻蔑一笑，伸手拉弓搭箭，一弓三箭，也同时飞出。

一个杀手倒飞出去，胸骨碎裂，躺在赵构脚下吐血。还有一个停在半空，蒙恬的钢枪穿胸而过。其他三人捂着喉咙，眼珠爆出，他们没法相信，有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弓三箭，正中咽喉。

赵构瘫软在地上不动了。

6

大漠沙如雪！

赵构将事情招了个明白，果然如李世民所说。

蒙恬把长枪插在地上，帽兜头盔斜挂在枪头，提着酒囊在月光下独酌。

李世民远远看到了这一幕，略一沉思，让蒙放去取了一袋酒，朝蒙恬走了过去。

一口酒下去，蒙恬终于还是说出来那句话：「陛下驾崩，大秦还需要公子主持大局，蒙恬愿意随公子回师咸阳。」

这是一场豪赌，没有接到命令，带领军队去首都。

如果密信有误，那自己就是造反，诛九族。

「胡亥」李世民念着这个名字，突然想起来李元吉和李建成。真是讽刺，想不到回到这千年之前，假身份也还得再来一次手足相残，或许这就是帝王的悲哀吧。

蒙恬还有顾虑，大秦的边军三十万，精锐多在此。如果他和公子扶苏挥师南下，兵锋直指咸阳。帮助公子扶苏继位，拨乱反正，名正言顺。但，大秦驻守边疆的三十万边军一旦离开，匈奴攻入要塞，边疆人民将成为鱼肉，任人宰割。

如果不带这么多军力过去，按照路程计算，胡亥应该已经登基称帝。到时候，守卫咸阳的卫军，各地的驻军都会听胡亥调遣，毕竟，始皇帝陛下的玉玺在胡亥手中。

李世民和蒙恬商议了好久，最终决定，从驻守边疆的边军中抽取五万精锐，星夜赶往咸阳。

赵构和小桧子太监都被剁了一手一脚，让他们带着公子扶苏的手书去见李斯，那是一封写给李斯的信，内容只有四个字：亡羊补牢。

秦始皇三十七年八月（公元前 210 年），

丞相李斯配合中车府令赵高和胡亥早早演完了戏。始皇帝的棺材已经运往骊山地宫。

胡亥宣昭继承皇位，就二世皇帝。

秦国宗室第一个反对。始皇帝钦定的公子是扶苏，哪怕扶苏被废，怎么轮也轮不到十六子胡亥，传位遗诏是真的吗？

但是，对胡亥登基有异议的其他众多的兄弟姐妹，很快迎来了胡亥和赵高的屠杀。

咸阳集市，胡亥自己的十二个兄弟被处死。

咸阳东杜邮，六个兄弟和十个姐妹被碾死，刑场惨不忍睹。

……

李斯有些怕了。

胡亥、赵高的穷奢极欲却刚刚开始，后世云：明星荧荧，开妆镜也；绿云扰扰，梳晓鬟也；渭流涨腻，弃脂水也；烟斜雾横，焚椒兰也。雷霆乍惊，宫车过也；鼎铛玉石，金块珠砾，弃掷逦迤。

赵高更是抓紧时间把自己的兄弟姐妹：赵中，赵低，赵前，赵后，赵左，赵右。安排到国家九卿的位置上去。

朝臣议论纷纷，抱怨不断，都惨遭赵高迫害。

李斯也看不下了，因为他知道，赵高看上了自己的丞相位置。

他得做点什么了。

但是很快胡亥和赵高的的杀戮很快就终结了，因为赵构回来了。

「怎么办？怎么办？怎么办？」胡亥像一个没头的苍蝇，又像一个犯恶作剧的孩子一样，在咸阳宫的大殿上急得只跺脚。过了许久，一道阴影才出现在殿门外，一张没有血色的脸出现了。

「陛下！」赵高嗓子眼里挤出声音，渗人得很。胡亥却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，马上跑下去紧紧抓着赵高的手。

「赵构，赵构回来了，他说扶苏没有死，而且还要带着边军来打咱们呢？」

「慌什么？」赵高不耐烦的甩开了胡亥的手。

「我大秦有百万雄师，他蒙恬一人，还能反了天？你现在是大秦的皇帝，玉玺在你手里，诏书也在你手里，现在天下就是你的，你怕什么？」

胡亥跳的没有那么激动了，油脸一红，咳嗽一下，然后问：「那个，赵大人，你说，朕该怎么做呢？」

「攘外必先安内，先把城中暗中和扶苏、蒙恬勾结的乱臣贼子都抓起来……」赵高伸出细细的一个手指道。

秦王宫显得更阴暗了。

咸阳廷尉章邯百无聊赖的带领着咸阳卫军冲进蒙家大门时，院子里静悄悄的，一个人都没有。李世民早早就教蒙恬飞鸽传书蒙毅带着家人出城。

章邯有些失落，也有些庆幸。没有抓到人，回去免不了被赵高一顿臭骂，但是蒙恬的弟弟蒙毅跑了，毕竟同朝为官，蒙毅的才学、人品，有口皆碑，他也是心向往之。

胡亥公子继位后，荒淫无度，残忍好杀。不少同僚已经辞职的辞职，被害的被害，他也懒洋洋的，可是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，虽然不知道希望来自何处！

晚上，（可以补充一个官职名）廷尉府的狱官王离带着伤药来看他，因为今天下午没有抓住蒙毅的事，他被赵高打了二十大板。

「方才，我在城头巡视的时候，看到好像边军过来了，远处的一团黑影在动？」王离一边给章邯上药，一边说。

章邯疼的咧了咧嘴，疑惑问道：「黑影？晚上咸阳城外怎么会有黑影？」

「不知道。」王离盖上了药粉瓶子的封口。将药粉放在桌上，道：「明天再涂一次，会好的快一点。」然后压低身子，凑到章邯耳边道：「有消息说，公子扶苏要回来了。」

章邯眉头紧皱，思索片刻，问道：「将军可是我大秦上将军王翦的后人？」

这不是废话吗？王离笑着。

咸阳城的早上是耀眼的阳光带来的，当初商鞅为秦国选择新的国都，便是看中了这片土地的大开大合，太阳光照。

胡亥的早饭却吃不下去了，因为咸阳卫军来报：「咸阳城北侧，出现了一支军队，看军服阵型，是蒙恬的边军。」

胡亥马上屁颠着跑到城墙上去看，饶是狠毒和铁心肠如他，看到城下一块块的黑色方阵，犹如玄铁一样整齐肃穆，也不由吸了一口冷气。

7

早上的朝会一如既往地举行，但明显，所有人都沉默着。他们今天有一个计划，如果能成功，就可以扳倒赵高，迎接公子扶苏入城。

包括那些平时对胡亥和赵高吹牛拍马，阿谀奉承的人。也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。

胡亥一言不发，紧张的坐在王坐上，他杀过不少人，甚至能在别人被五马分尸的时候，也能一边喝酒一边开怀大笑，可是现在他怕了，毕竟所谓的残暴之徒，大都其实是懦夫！

终于，赵高出现了，他今天出现的格外晚，他的身后还有一只鹿，被无数人称作马的鹿。

胡亥看到赵高，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，连忙站起来，问道：「赵大人，怎么样？」

赵高亲手牵着鹿走到朝堂中间。走到那只鹿跟前，手掌轻抚着鹿的背部，道：

「不碍事，已经查清楚了，来的逆贼也就三万。我咸阳的守军都有五万，再从骊山修建皇陵的囚徒中抽人，组建十五万军队去剿灭叛逆，还是绰绰有余的。」

胡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，转身回到王坐上。

掌管大秦统计的许宪虫立马跳出来开始跪舔赵高。

「哎呀，我大秦有赵大人，真的是大秦有福，陛下有福，我等有福啊！苍天有眼啊！你看看赵大人的英明神武，简直有如泰山，巍峨雄伟，前无古人，后无来者啊！卑职对赵大人的佩服，犹如黄河之水，滔滔不绝，一发不可收拾。」

另一个阿谀奉承的太监赵燕氰立马接话：「正是，正是，赵高大人，贤明可比三皇五帝，尧舜禹汤……」

赵高很享受这种吹捧，慢慢打磨着自己的指甲，见时间差不多了，慢慢抽出一把匕首。然后阴狠的扫了一眼群臣，道：

「可是有些人啊，见不得大秦昌盛，见不得我二世皇帝继承大统。总想着做个乱臣贼子。他们的下场，就象这匹马一样——」赵高话刚落地，手中匕首寒光一闪，只听的那鹿惨叫一声，倒在血泊里。群臣皆是吃了一惊。只听赵高又慢悠悠一旦说道：

「今儿个高兴，我请众位吃马肉。」

说罢，摆摆手指，手下的太监已经把还在刚刚杀死的鹿抬了出去，门口就架个一个鼎，鼎下烈火烧的正旺，不多时，鼎中油和水就开始沸腾了。

只见赵高的亲兵叉着几个人来到鼎前面。那几个人头发凌乱，身上血迹斑斑，显然是受过虐待。

「是李斯大人！」众臣中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。

众人这才惊讶的发现，这群人是李斯等人。

但是他们来不及更惊讶了，只见赵高再摆摆手，李斯等人就被投入了鼎中。

李斯在死亡来临的一瞬间，眼睛中似乎要留出泪来。他突然想起当年和儿子李由约定好的 「我想和你牵着黄犬，到上蔡东门追逐狡兔，还能这样吗？」

刚刚还在吹捧的两个鸟人许宪虫、赵燕氰看到如此，裤子直接尿湿了。

蒙毅带着李由到了咸阳外的边军大营的时候，对公子扶苏的身份起了怀疑。年轻时，他和公子扶苏意气相投，一个是皇族公子，一个是世家公子，二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国家大事，讨论诸子百家。说句不客气的话，他闭着眼睛都能认出公子扶苏来。

眼前这个人虽然容貌和公子扶苏无二，但眼神中透露出的睥睨霸气，他只在当年始皇帝眼神中看到过。始皇帝陛下的目光，永远像是夜幕一样的、寒冷的，让人如面对上古神灵。而眼前的这个扶苏公子则有一股暖意，一股由自信带来的暖意，而且很明显，这个公子好像和他不熟，更多的是把他当作蒙恬的弟弟来看待。

但他已经没有时间计较这些了，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：那就是，如何拨乱反正，重建大秦正统。

8

咸阳城内。

「扶苏公子到底是没有带过军队」王离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说。

章邯表情复杂的看着王离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，说道：

「扶苏公子是不知兵，可是蒙恬将军久经战阵。」

说完这话，他心里也犯嘀咕：边军有三十万，哪怕留下十万人抵御匈奴，也不会带这么少。五万，只有五万。咸阳城城高数丈，护城河深数丈，五万人绝对攻克不了。难道蒙恬还有后手？

但是章邯来不及了细细打听了。王离递给章邯一个剥好的橘子，说道：

「赵大人已经下令，明天打开城门，趁公子扶苏立足未稳，就要一鼓作气，将城外的叛军全部剿灭。所以即使有后援部队，也来不及了。」

章邯并没有接，他一直在怀疑，李斯秘密组织的刺杀赵高的事，是王离泄露出去的。

「章邯将军，你是不是还是还在犹豫？」王离冷冰冰的问道。

章邯没有说话。

火苗轻轻跳跃着，照亮了章邯和王离的脸颊，

蒙恬的军事造诣真的是一流。

守卫咸阳的卫军实力不可谓不强悍，但是赵高自作聪明的下令让章邯出城迎战，显然是个愚蠢的决定。卫军已经很久不打仗了，胡亥做了皇帝后，又滥杀无辜，很多军中的将领都被安排成了赵家人。这些所谓的亲戚，或当将军，或当都尉，再次也是千夫长，可是这阉人，却连军中的轻弩和强弩有什么区别都分不清，更不用说克扣军饷，盘剥军士了，毕竟在捞钱这方面，赵家人就没有输过。于是当年威震华夏的虎狼之军，愣是被整的军纪涣散，操练、军械、甚至连编制都不全。章邯听着手下偏将的报告，真的想打人。

可显然，赵高不这么想。

「十五万对三万，优势在我。」赵高叉着腰喊道。

咸阳城门缓缓打开。

军旗挥动，卫军在章邯的带领下，有序开出，弓弩兵在前，盾牌手保护，王离带着骑兵在两边掠阵，步兵分左中右居中。

旌旗招展，烈马嘶叫，一派肃杀气象。

唯独主帅章邯却意志不高，有点无精打采的。

「章邯将军！」

赵低飞过来一个阴狠的眼神，「马上要打仗了。」

赵低是胡亥和赵高派来的监军，这是警告，也是威胁。

章邯的嘴角撇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愤怒，但是仅仅一丝，随即收了心神，喝道：

「传令官！」

「在！」

战争的走向和章邯预料的差不多，蒙恬不愧为多年老将，深谋远虑，护卫咸阳的卫军还好，可是那十万由修建骊山皇陵的奴隶紧急改编的步兵，战斗力根本不行。才打到一半，蒙恬就敏锐的发现了这点，指挥那边军骑兵冲锋过来。改编的步兵直接乱了，一时间作鸟兽散，相互踩踏，跑起来都恨不得爹妈没有生四条腿。

章邯见状，马上把本来用作突袭的战车兵派出来，暂时挡住了蒙恬边军的第三轮冲锋。可阵型、士气都已受到影响，没办法，只好鸣金收兵，退回城内。

事后清点人头才发现，五万卫军，出城三万，折了一万余。十万改编军，出城七万，竟然少了三万。

这还怎么打？

但是章邯来不及感慨了。

「传旨……」

赵低的嗓音拉的又细又长。

9

在章邯回到家里的同时，监军赵低就带着问罪的诏书来了。列了三大罪：

指挥无能，辜负了胡亥二世皇帝和赵高大人的厚望。

消极怠战，有通敌嫌疑；

克扣军饷，贪污军资。

着，革职查办，立刻下狱，家人收监，所有家产全部充公。另外赵高大人宅心仁厚，允许章邯缴纳十万金赎罪。

章邯几乎已经扼住不住自己的愤怒了，自从二世皇帝二世即位，同朝为官的无数忠良贤臣，或者被杀，或者被抓，或者被贬，或者逃走，或者辞官。好好一个朝廷，现在搞得乌烟瘴气，鸡飞狗跳。

饶是感念始皇帝陛下的知遇之恩和大秦的忠义，他之前还是忍了下来。

当赵高来抓扶苏公子的人的时候，他没有站出来反对，因为他不是扶苏公子的人。

后来赵高来抓蒙家人的时候，他没有站出来反对，因为他也不是蒙家人。

在后来赵高来抓赢氏宗族的时候，他还是没有站出来反对，因为他也不是赢氏宗族。

现在，赵高来抓他的时候，已经没有人能站出来为章邯说话了。

咸阳城外。

蒙恬站在中军大帐中，好消息不断传来。

「胡亥临阵换将，犯了兵家大忌。」蒙恬说到。

「赵高此人玩弄阴谋诡计还行，行军打仗根本不行。」

「咸阳城的守军真有这么羸弱吗？」李世民看着地图问道。

蒙恬摇摇头。

「叫一些人去咸阳城下喊话，投降不杀，如何？」李世民建议道。

「好主意」蒙恬赞叹道：「攻心为上，攻城为下。公子带兵打仗，末将佩服！」

「哎，打住，少来，你是这场战役的总指挥，我提个建议而已。」李世民看着地图说道。

「但是呢，后面打匈奴，咱们两个可以比赛一下。」

几场仗打下来，咸阳守军死的死，伤的伤，根本打不赢边军。卫军中的右卫军已经弃暗投明，在新任主将王离的带领下，打算开城献降。蒙放也已经拿下了城外骊山的阿房宫。蒙恬将情况向公子扶苏李世民禀报了下。李世民盯了地图一会儿，说道：

「事情好像比想象中容易？」

「但是还没有抓住胡亥和赵高。」蒙恬强调道。

李世民看着面前的桌上铺着一张地图，地图上标注了秦王宫的点上，插着一面小旗子，但是李世民并不打算拔掉它。已经赢了，蒙恬的心情本来是放松的，可是听到李世民这么说，他突然也觉得事情不对。边军是身经百战的铁血雄师不假，可是咸阳城有固若金汤的名号，卫队的实力也不应该这么弱。这场攻坚战，确实要比想象中容易。

「赵高在咸阳城经营多年，为安全计，就先让末将入城，去看看情况。城内安排好之后，再请公子入城。」蒙恬建议道。

「不必，是不是真的拿下了，进去就知道了。入城！」李世民决定了。

10

李世民、蒙恬带着边军，有序开进咸阳城。

二人进入咸阳城后，马上着手安排部队驻扎，扑灭战争带来的火灾、救治咸阳的因战争受伤的人员。无论是军人还是百姓，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，一直忙到深夜。

蒙恬还是不放心，又亲自叫蒙放进来，挑选一队精锐，明察暗访，务必要拔掉城里赵高遗留的钉子。蒙放领命去了。蒙恬就在椅子上打个盹，不多时东方天空就发白了。

李世民清点了秦王宫的户籍图册，官吏安排，又接见了赢氏宗族的人员。才发现胡亥真的是留下了好大一个烂摊子。秦朝的三公九卿制度下，那么多官员，十有八九都无人当值了。很多机构都停止运转了。二人带走了国库的几乎所有金银财货，临走前还一把火烧了粮仓。所以李世民又马不停蹄的安排人事，连着三四天，几乎衣不解带。好在秦国宗族中的赢子婴实属难得的人才，统筹宗族事务。大大减轻了一些李世民的工作量。

这日，蒙恬安排了一天军中的事。日影西斜，天空中却突然飘过来一朵乌云，天色骤然暗了下来。

手下突然来报，王离求见。在攻打咸阳城的时候，王离及时弃暗投明，率领右卫军策反，大大减轻了攻城的伤亡。所以公子扶苏同意，王离继续统帅右军。爵位升一级，兼领廷尉一职。王离是邀请蒙恬前去赴宴的。

于情，王离是蒙恬老上司王翦的后人，于理王离更加熟悉咸阳城内情况，所以蒙恬没有理由拒绝。

宴会就在典客司的大堂举行，蒙恬换了便装，准时到场，才发现，在座的包括现任卫尉，郎中令，太仆、典课，治粟内史等人，几乎是咸阳城内的九卿全部在场。再加上军方的人，半个咸阳的权利人物几乎全在这宴会上。王离很识趣的把首位留给了蒙恬。

众人客套过，按照座次依次落座，酒至半酣。王离言道：

「将军久居边关，为大秦守护边境，劳苦功高，王离擅自做主，给将军准备了一道在边疆可寻不得的美味。」一来是咸阳城内事务逐渐有序运转起来，蒙恬心中确实放松了很多。二来，蒙放检查过的美酒确实助兴，蒙恬带了些醉意，于是下令抬上来。

只见一个装饰华美的饕餮木车缓缓推进来，上放一口蟠龙纹铜鼎，随着铜鼎下火焰燃烧，逐渐蔓延开来的味道四散飘开。

「是海中之物？」蒙恬问道。

「哈哈哈哈！」众人陪着笑，王离站起来解释道：

「这是大青鲨，性情凶猛，游泳敏捷。为了抓住这一条，我那小弟，带着人在东海上足足待了三个月。这才抓得一只。王离不敢独享，特地邀请蒙将军前来品鉴。」两名厨师低着头，小心翼翼的把饕餮木车推到蒙恬的桌子旁，然后将整个鱼身放置在提前准备好的烫金大瓷盘中。一起抬到蒙恬的桌上，紧接着打开烫金大瓷盘的盖子，热气腾腾，蒙恬一时间睁不开眼睛。一片白雾中，一点寒光突然闪电般刺向蒙恬的胸口，蒙恬必死无疑了。

这是赵高、王离拿活人演练多次的阴谋刺杀。

大秦的大纛在风中飘动，刚刚从军的蒙恬看着远处逐渐熄灭的火光，问他的父亲：「父亲，您是三军统帅，为什么让我担当一个执戟郎中的小官？」

蒙武没有答话，许久才开口道：「恬儿，如果你仅仅想做官，做衣食无忧的富贵闲人，父亲现在就可以让你达到。但是如果你真的要做我大秦的将军，一定要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做。要知道，德不配位，必有灾祸。」

当初的蒙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，他未必懂了这句话的涵义，但是他信他的父亲。

于是在多年的军旅生涯，在生与死边缘，在一次次血与火中历练。于是他几乎凭着本能反应，在电光火石间偏了一点身子，这个侧身，也让他的心脏与刀尖，让自己与死神，无比惊险的错过。

他流了很多血，意识逐渐模糊，隐隐之中听见王离在喊：「一个都不要放过。」听到蒙放喘着粗气背着自己一路血战，最后好像听到蒙猛骑着战马冲过来了。随即就晕了过去。

房间内，众人焦急的看着军医方莱明。

蒙恬想努力睁开眼睛，眼皮沉重的很，尝试了三次。最终还是失败了。军医方莱明的声音依稀还听得见。

「好险，就差一寸，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。但是失血过多，醒来怕是最少还得七天，指挥打仗不可能了，一个月后能下床活动就是昊天开眼了。」

蒙恬又睡了过去，众人急了。一脸着急的盯着军医方莱明，但，最终还是留下了一个苦涩的叹息。

他们确实该显得很焦虑。

11

不出李世民和蒙恬所料，这么容易的打下咸阳城确实有问题。入城后才发现城中的粮草严重不足是个陷阱，还来不及征集新的粮草，咸阳城就被包围了。没错，被秦二世胡亥和赵高包围了，而他们有六十万大军。

因为拿着玉玺找到了一个人——奉命带六十万军队去征讨南蛮的秦国上将军——赵佗。

只有公子扶苏，或者说李世民，还是一脸的淡定。他轻轻将蒙恬的被子卷起的一角放了下来。以不可置疑的口吻说道：「蒙将军房间外的护卫再加三队。搜捕王离的人再翻三番，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。」

太尉府，军机议事大厅。

李世民、赢子婴、蒙毅、李由、蒙放、蒙猛等一众秦国高级将领围了一桌。

现在的局势是：赵佗，六十万大军把咸阳城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。现在城中粮草不足。五万边军，五万卫军，再加上改编自囚徒的士兵十万。虽然因为之前的攻城战，死伤了五万余，但是十五万军队的口粮，还有咸阳城中的无数平民百姓的吃饭，成了眼下最紧迫的事。

李世民让大家发表意见。

「发诏书，让秦国其他的地方兵来救援？」

「不行，玉玺在胡亥手里，而且他还是名义上的二世皇帝。他下令让天下三十六郡起兵还有可能。」

「飞鸽传书，让边军的兄弟们来援，内外夹击，或可一战？」

「不行，我们走的时候本来就带走了五万精锐，剩下的人马如果轻动，一旦被匈奴得知，乘机侵略中原，劫掠百姓。那我们就是华夏的罪人了。」

「都现在这样了，只要能打败胡亥赵高，我们再重整旗鼓，打退匈奴？」

「还是不行，哪怕你不顾百姓的死活了。边军也缺一个指挥能力可以和赵佗匹敌的将领，贸然来救，只能是羊入虎口。」

「那怎么办？坐困城中，粮草一日日减少。坚持不了多久了，再不作为，哪怕不被赵佗杀了，也得饿死。」

……

众人讨论的热火朝天，但是也没个好主意。

李世民扫了一眼众人，示意道：「大家都坐。」

然后说道：「现在有两件事，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。」

众人互相看了一眼，都觉得有大事要发生。

李世民起身道：「第一，我要做大秦的王，不日祭天告祖。第二，这场战争的指挥将军，我来。」

众人面面相觑，都觉得不可思议。

第一，现在兵临城下，皇帝之位朝不保夕，现在抢着继承，有何好处？

第二，公子扶苏，以文采扬名于天下，从未听过由指挥战争的事迹。

如今十五万对六十万，对手又是经验老道的赵佗，哪怕蒙恬醒来，怕也是头疼的很。何况公子扶苏，一个对战争没有任何经验的生瓜蛋子。

出于对公子扶苏人品以及始皇帝长子的身份考虑，第一个要求，可以答应，但是第二个，这存国在此一战。这么重要的战争，这不是开玩笑吗？

李世民见众人还在犹豫。目光坚定扫过，问道：

「还有人有疑问？」

蒙毅是公子扶苏是挚友，为人刚直不阿，见众人不说话，于是起身弯腰，向李世民施礼，然后说道：

「公子是秦国正统，始皇帝陛下的长子，恪承大统，为二世皇帝，自然是理。我等无不赞同。只是兼任三军将军，出城剿贼，实在不妥。」

「哦？哪里不妥？」李世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。

蒙毅并没有被李世民的气势压倒，继续说道：

「其一，皇帝陛下乃是国之重器。而战场上刀枪无眼，万一，伤到陛下，不仅仅是陛下个人之损失，也是我大秦之损失。我大秦自孝公变法以来，从无君主亲临战场之先例。」

蒙毅，犹豫了一下，咽了一下口水，继续说道：

「其二，军中之事，繁杂冗余，哪怕在军中任职多年，打仗，都有失败的风险。如今公子从无临阵统军之经验，而叛军大将乃是老将赵佗。公子之军，哪怕算上骊山改编者，仅有十五万，叛军却有六十万。公子之军，骊山改编者战力不足，卫军和边军刚刚打完，人心不睦，且疲惫之师。赵佗之军，却是以逸待劳。」

太尉府议事厅内一片死寂。众人都知道蒙毅说的是事实。

却见李世民微微一笑，拍手赞叹道：「哈哈哈，好！蒙毅将军果然忠贞之臣，知兵之人。」

然后盯着蒙毅道：「蒙毅听旨，着蒙毅升为咸阳令，总理咸阳城内一切政务。会同太仆，安排朕登基事宜。」

「臣！领旨谢恩！」蒙毅跪倒，参拜再三。但是没有回到原座位。

李世民清清嗓子，负手来回踱步，边走边问：

「刚刚蒙毅所说，是不是列位心中所想？」

群臣低头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，刚刚蒙毅耿直直言，还获得了奖励，无疑催生了群臣讲真话的勇气。于是答道：「是！」

李世民也不气恼，也不着急，解释道：

「其一，君主是国家重器，所以越是这时候，越是应该和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在一起，才能激发士气。若是一味躲在三军将士身后，岂不是与胡亥那个小人无异？」

「其二，蒙毅也说了，是自秦孝公以来。想当年，秦孝公披甲执剑，和名震天下的魏武卒相杀。才有我秦一统天下的局面。怎么能说没有君王冲阵的先例呢？」

「其三，各位怎知朕没有将兵之能？」

12

说罢，摆摆手，早有护卫送进来一张大弓，一壶羽箭。众人这才发现，议事厅大门口竟然摆放着一架屏风，屏风扇面上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。

接着接过弓箭，指着屏风问众人道：

「各位，你们觉得朕没有军事才能，那你们觉得朕能一箭射中屏风上孔雀的眼睛吗？」

众人当然不信，李世民暗笑。「你们这群家伙，要是知道朕的老爹雀屏中选的故事，也不会被朕这么哄骗了。」

于是，公子扶苏突然提高音量道：「朕告诉你们，朕能射中这孔雀的眼睛，朕也能指挥好十万大军剿灭叛逆！」

说罢，弯弓搭箭，只听「嗖」的一声，箭矢如流星般飞出，不偏不倚，正中孔雀眼睛。

众人皆惊，蒙毅第一个反应果然，大喊道：

「陛下神武，我王万年，大秦万年！」

李世民脚下，齐刷刷跪倒一片。

「我王万年，大秦万年！」的呼声，山呼海啸般传来。

公子扶苏登基的典礼按期开来。

祭台在咸阳城的最高处。

平日空旷的宗庙祭台下方广场上，已经挤满了百姓。百姓前面是带甲的卫士组成的人墙。人墙后，一个巨大的铜鼎内火焰正在熊熊燃烧。再往后，是一万零一个阶的台阶。一万零一个阶，就是要告诉世人，人，从来不需要比神低矮，不会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。

公子扶苏站在祭台的最高处。目光所及，咸阳城古老的城墙沉默不语。秋风吹过，他的玄色帝王袍服在风中翻动。厚重的黄钟大吕奏响。

岂曰无衣？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，修我戈矛，与子同仇！

岂曰无衣？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，修我矛戟，与子偕作！

岂曰无衣？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，修我甲兵，与子偕行！

大秦，万年！

公子扶苏的登基，效果是很明显的，咸阳城惶惶不安的人心安定了很多。紧接着李世民又颁布新的法令，包括减免赋税，停止徭役，废除人殉，废除「五马分尸」等酷刑。咸阳城内登时一派新气象，完全不像被包围的感觉。

李世民登基为帝后，虽然居住在咸阳宫，但是几乎不回去。反而经常在军营。他在边军中亲自挑选了三千名甲士。配备战马和最好的装备，日夜操练。蒙毅更是日夜不休，打造出了很多能挡住箭矢的盔甲。

咸阳城外。

军旗招展，鼓角轰鸣，六十万大军，绵延几十里，围着咸阳城绕了整整三层。赵佗最初对这个军力布置提出过异议，但是赵高直接反问了赵佗三个问题，简称灵魂三问：

「赵佗将军是在质疑本相的能力？赵佗将军是在质疑二世皇帝的能力？赵佗将军对本相的安排不满？」赵佗只好悻悻离去。

赵佗的中军大帐正对着咸阳城门口，一来便于观察咸阳城的军力出入动向。而来胡亥提出想亲眼看着扶苏的人头挂在咸阳城门上。

所以在赵高的要求下，胡亥住的竟是中军大帐，此大帐可谓是极尽奢华，玉辇、仪仗、宫人一样不少，连军帐门口供宫人进出的斜道都铺设了上好的丝绸。

而赵高的营帐，奢靡程度有过之而不及，仅仅是在营帐的规模上，比中军大帐矮小了一些，毕竟，中军大帐中还住着那个阴晴不定的二世皇帝胡亥。

赵佗几次提议，给二世皇帝修建个更好的营帐，中军大帐简单一点，他用来办公即可，都遭到了胡亥的拒绝。胡亥谁也不信，赵佗要是在背后背叛了他怎么办？所以所有的军事会议都得在他的眼皮底下。这就苦了赵佗军中的将领，进来汇报个事，还得先整顿仪容仪表，给二世皇帝胡亥行礼，给丞相、兼中车府令、兼太尉、兼郎中令、兼御史大夫赵高行礼，然后才能禀报军情。都是军中的大老粗，一个不注意，赵高的脸上就露出鄙夷的神情，事后，赵佗还得不停的赔罪。

13

烈日当空。

李世民站在咸阳城楼上，望着绵延不绝的赵佗军队，虽然黑压压的一片，但是仔细看去，军中有的人还在坚守阵型，有的人已经坐在地上聊天，更有甚至，直接找了两片树叶遮住眼睛，翘起二郎腿躺着晒太阳了。

李世民转过身，打趣的问蒙恬那堂弟蒙猛：「蒙猛将军，下面的敌人那么多，你心中可有惧怕？」

蒙猛一听，当即大声答道：「怕个鸟，陛下您只需要一声令下，末将就去砍了赵佗的狗头。」

哈哈哈哈，李世民和众将都笑了起来。

随即，李世民正色道：「蒙猛将军听令。」

「嗨！」

蒙猛的眼睛一亮，「有仗打了」蒙猛心里想。

「着你带五百骑兵，出城挑战赵佗」

「嗯？？？五百？？？」蒙猛有些不太信自己的耳朵，让五百人去打六十万人？

李世民看出了蒙猛的疑惑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：「冲过去，砍他几个臭头就好，赵佗一旦反击，马上撤出战斗。」

众人又是一阵哄笑，蒙猛领命去了。

随着一阵沉重的开门声音响起，只见从咸阳城门缓缓打开，一队骑兵冲出。马蹄飞扬，杀声四起。此刻，二世皇帝胡亥还在睡觉，赵高也眯着眼睛躺在银貂丝绒躺椅上，听赵低汇报情况，一个宫人小心翼翼的给他捶着腿。赵佗正在看地图。听到喊杀声，立马戴上帽兜，出去查看情况，指挥作战。

还在阵地前沿聊天打屁，唠嗑扯淡，睡觉吹牛的士兵立马慌了，掉头就往身后跑。还没有跑多远，就被人一脚踹翻，或者一棍打翻。赵佗按着剑大步走来，旁边的副将大声呵斥着蠢蠢欲动的士兵。

「这么一点人，跑什么？跑什么？」马鞭抽下的声音不断响起。赵佗的军阵一阵一阵骚乱，但是还是稳住了阵脚。赵佗登上战车，眯眼望向咸阳城城楼。右手边的副将，开始挥动一面旗子，蒙猛的骑兵还没有冲到赵佗军阵中，前面就箭如雨下，蒙猛并没有减速，右手一挥，五百人的骑兵瞬时分作两队，分别朝两边转向，逐渐调转方向返回。

赵佗还是没有任何表示，右边的副将又挥动旗子。排在最前面的盾牌手向两边靠拢，中间让出一队骑兵来。照着蒙猛的骑兵就追了上去。蒙猛一边后撤，一边架起弓弩射击追来的骑兵。几个领头的很快中箭倒下，便不敢追击。蒙猛等便减慢速度，回到咸阳城下。

「赵佗将军！」

一声尖锐的声音传来，是赵高。赵佗连忙下了战车，快步走到赵高面前。

「小股敌人骚扰，已经被打回去了……」

「咱家知道。」赵高眼皮都没有抬，继续打磨着他那精致的指甲，说道：

「小股敌人侵袭，就有人叛逃，赵将军治军有方啊！」

赵佗连忙解释：「丞相……」

「好了，」他的解释被打断了「咱家替你教训一下这些不中用的奴隶吧！」

赵高停下了手里的指甲打磨，缓缓缓缓抬起眼皮。一股阴冷的气息沿着赵高的眼神逐渐散开，即使烈日当头，众人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。

赵高身后，早有几个亲兵冲进人群，刚刚向后退的士兵，以及他们的十夫长，惨叫一声。鲜血沿着地面流淌，流到赵佗的脚下。

这里是战场，每天都会死人的，刚刚出去追击蒙猛的骑兵，就有十几个被射死了。但是看到脚下的血，赵佗，包括他身后的副将，以及周围的士兵，却感到一股寒气升起。

「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事情。」

赵高淡淡的说了一句，坐着躺椅转身回去了。赵佗还愣在原地，他觉得嘴里有点发苦。

14

蒙猛回城后，去城楼向公子扶苏（李世民）汇报情况了。

蒙放又带着骑兵冲了一次。同样的人数，同样的冲到赵佗军队的弓箭范围前就折返。偏偏赵佗的军中，弓箭射击范围不及边军。他是始皇帝派出去征伐南蛮的，那边山高林密，气候炎热。因此携带的弓箭都是以短小精悍为主。而蒙恬的边军不同，边军是和匈奴作战的，攻击范围当然是越长越好。

两相比较，损失的都是他的部队。而骚扰的边军几乎都是全员平安返回。

日影西斜，蒙猛带着人又骚扰了一回。赵佗依旧是乱箭射回，不过这次多增了盾牌，因此双方均无伤亡。

但是到了晚上，让赵佗还是恼火的，就不只是骚扰人的边军了。

他刚刚从胡亥居住的中军大营中出来。中军大帐中正在举行酒宴，胡亥下的旨，赵佗还不得不去，灯火通明，中军大帐中的十几个桌上摆满了热气腾腾的鸡鸭鱼肉，牛羊珍馐，果盘美酒，一队舞妓在跳舞。

胡亥坐在最高处，右手边是一个打扮的妖艳的女子，左手边也是两个酥胸微露的女子，拿着酒壶，不断地给胡亥倒酒。

赵高坐在离胡亥最近的地方，眯着眼看着这一切。两边，跟着胡亥逃出来的臣子，用各种奉承而恶心的词吹捧着胡亥和赵高。嘴角的胡须上沾了肥油，在火光中微微颤抖。

终于，在胡亥宣布众臣可以蒙住眼睛在和舞伎们一起捉迷藏的时候，赵佗找了一个理由，退了出来。

咸阳城，太尉府。

李世民详细的听了城内的粮草情况，又跟边军，卫军，改编军的几位高级将领交换了意见，直至深夜才睡下。

次日，大雾。

赵佗早早巡营完毕，又交代了副将：「今日大雾，恐敌人过来偷袭，要多加戒备，增加巡营人数。」

副将领命去了。

果然不出赵佗所料，蒙猛带人劫营，被一阵乱箭射回。

蒙猛本人也受了轻伤，还遭到赵佗军队的嘲笑。

入夜，咸阳城内。

李世民带着金疮药来看望蒙猛，只见他伤势不大，但是显然受了气，正在破口大骂。

「赵佗老匹夫，早晚有一天，我要砍下你的臭头。还有赵高你个阴阳人，老子要把你碎尸万段。」手下的那些百夫长，十夫长也深表赞同，各种优美的陕西话漫天飞舞。

李世民哈哈一笑，大步走拉进去，问候完众人伤势，突然问道：

「那各位想不想报仇雪恨呢？」

「想，想，想，当然！想！」众人齐声应允。

李世民正色道：「好，那各位今天晚上好生歇息，明天随朕出城破敌。」

「嗨！」众人齐声答应。

一轮红日慢慢升起。咸阳城头的露水逐渐消散。

蒙放、蒙猛等将领正在整顿衣甲，蒙毅却一身便服走了过来，送给两人一套全新的盔甲。纯黑色，在朝阳下散发着幽暗的光芒。

「前门军校场报道。」蒙毅的领命非常明确。

二人披挂的新的盔甲，来到前门军校场，眼前的一幕却让自己大吃一惊，一片玄铁。蒙放年纪长些，听过不少传奇的军队。比如当年春秋战国时吴起手下的魏武卒，百万人屠白起手下的陷阵之士，骑兵天才李牧手下的长城铁骑，大将王翦手下的秦锐士。可是这些军队或多或少都在传说中。

可是今日，他好像感觉到了这种传奇的存在，而自己身上的盔甲，意味着自己将是这支传奇军队的一员。

李世民、或者说公子扶苏，屹立在指挥台上，犹如一尊军神。

咸阳城外，胡亥提了提裤子，揉揉眼睛，还没有从昨夜的宿醉中醒过来。赵佗有些不安，但是依然维持着倾巢而出的战略，战阵蔓延了几十多里，非常的唬人。

李世民这时候在干吗？嗯，他没搭理赵佗，按兵不动。

赵佗的士兵，从早上站到中午，一直列着阵。这已经是第三天了。又有一队骑兵过来骚扰。甚至连赵佗都觉得无聊。赵高更是眯着眼睛，让人抬着他回去了。

李世民知道，机会到了。

15

于是他拿起了自己的弓箭。命令蒙毅打开咸阳城门。

很多年后，已经垂垂老矣的赵佗回忆往事，依然会记起那场战争的恐怖。

三千骑兵，幽灵一般出现在战场上。他还没有看清楚这支部队怎么出现的。李世民，长剑挥下。三千铁骑，一瞬间成了暴风，夹杂着黑色烟尘碎石的暴风。席卷而来。

赵佗的部队一瞬间呆住了。不知道做何反应。

那种黑色的气息，就像始皇帝陛下的眼神，曾经压的赵佗爬在地上起不来，如今随着这支铁骑的冲锋，那股致命的寒意，夜幕般的恐怖再次沿着咸阳城升起，周围的阳光仿佛逐渐变得冰冷，周围的一切也逐渐失去了原有的颜色，只有灰黑——天地失色。

赵佗必须要抗争，他是在无数战火中、在血与刀之中磨练出来的大将。没有什么能击溃他。

于是他的眼中迸发出火光，长吸一口气，抽出长刀，冲到指挥战车上，大喝一声：「全军预备，弓箭手，放！」

随着赵佗的喊出，周围的一切逐渐恢复了颜色，茫然不知所以的士兵，手忙脚乱的看着一道黑色城墙推了过来。

赵佗一脚踢翻了还在发愣的传令手，夺过指挥旗帜，又喊了一遍：「弓箭手准备！」

终于，彷佛还在睡梦中的弓箭手，一路小跑，列队，抽出羽箭，搭弓，瞄准。

「放！」赵佗的喊声和指挥旗帜一起挥出。

一轮箭雨飞出，雨点般飞向了那道黑色的城墙。

赵佗有点心安了，最起码可以射翻一轮，如果引起踩踏，效果更好，再不济也能延缓冲锋的攻势，迟滞他们的速度。

但是赵佗错了！

黑色风暴中没有一个人倒下，甚至没有一个人减速。

他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听过的一个恐怖故事：昊天之鞭。

所过之处，人马俱碎。

他还想组织第二轮齐射，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。这三千幽灵已经冲到了身边，抽出了闪着寒光的陌刀，紧接着就像三千个恶狼扑入羊群。开始了疯狂的屠杀。刀光所过之处，惨叫、飞起的人血、断肢、哭喊……

赵佗知道第一层防线崩溃了。扔掉旗帜，翻身上马，他还有第二层防线，第三层防线。他还有骑兵，哪怕骑兵对冲也还有希望。他不信自己就这么输掉。

但是他的对手是李世民，千年之后，睥睨风雷、纵横天下、横扫九州的李世民。

李世民自己一马当先，披坚执锐，三千名黑甲军，在蒙放，蒙猛等悍将的伴随下，来回冲杀，直接击穿了赵佗的的战阵。

特别是蒙猛，身先士卒。从赵佗军中冲进去，又冲出来，几番进出。盔甲上扎满了箭矢。直接冲到了赵佗的第三层防线去。

而李世民更是不遑多让，他的披风已经被鲜血染透，湿答答的披在马背上，陌刀砍出了缺口。但是仍然一往无前。

周围的玄甲兵显然被主帅的这种气质感染，个个杀红了眼睛。手起刀落，疯狂劈砍。

赵佗的第二层战线也开始摇晃了。

赢子婴，蒙毅、咸阳城的百姓站在咸阳城头，焦急的望着战场。赢子婴回想起昨天晚上，也是在咸阳城城头，公子扶苏对他和蒙毅的交代：

「子婴你听着，如果朕出城作战不幸战死，你就是秦三世。蒙毅，你要护送着子婴，返回雍城，联络栎阳、雍城的宗室，再图大计。」

「陛下……」当时的赢子赢伏倒在地，泣不成声。

回过神来，看着眼前的一切，赢子婴一把抽出长剑，

「大秦锐士都没了，留着咸阳城有什么用？」

然后快步跑下城楼，身后，蒙毅、李由等人也纷纷抽出长剑跟了上来。

赵佗终于到了第二层防线的指挥台。翻身下马，拖着铠甲大步跑到指挥台顶上。拿起旗帜正准备反击。突然听到远处，咸阳城，阵阵熟悉的军鼓声传来。

是陷阵之士的冲锋号。

很多年前，楚国大将景翠声东击西，包围了咸阳城时，秦惠文王赢泗便是吹响了这号角。号召咸阳城内所有人，王公贵族、平明百姓、甚至宫女太监，都一起上城守卫，最终等来了赢疾的救援。如今这号角又响了。

只见咸阳城所有城门全部打开，所有的部队全部涌出，不，是所有的人全部涌出，平民百姓甚至带着农具开始了冲锋。

大秦的大纛所到之处，摧枯拉朽，所向披靡！

岂曰无衣？与子同袍。王于兴师，修我戈矛，与子同仇！

岂曰无衣？与子同泽。王于兴师，修我矛戟，与子偕作！

岂曰无衣？与子同裳。王于兴师，修我甲兵，与子偕行！

赵佗知道，自己，败了！

苍山如海，残阳如血！

咸阳城外的战场上空，无数只乌鸦「哑，哑，哑」的盘旋。地面，写着「赵」字的军旗还燃烧着。

赵佗呆坐在一架已经损毁的战车旁，目光呆滞的望着远方。秋风吹过，他鬓角的白发滑落下来。他确实老了。

蒙放指挥着部队，扑灭火焰，救治伤员，掩埋尸体，打扫战场。所有人都忙着，没有人理会赵佗。

许久，赵佗突然开口：「蒙将军，我想见见公子扶苏。」

「是皇帝陛下，」蒙放矫正道。「我会去通禀，至于见不见，看陛下的意思了。」

李世民左臂中了一箭，腰部也被砍了一刀。

16

好在蒙毅准备的盔甲结实，箭头刚刚碰到皮肉，刀刃则卡在了第二层甲胄。简单的包扎一下，换了便服，李世民便开始理政。

将近八十万军队的后续处置；城内百姓出力不少，死伤无数，对要好好安置；胡亥和赵高的破坏导致的国家机构人员的流失；财政问题；粮食问题；经过这么一场大仗，各地六国贵族的乘乱起事问题；边疆的匈奴问题。还有——赵高和胡亥的处理。李世民忙的一塌糊涂。

于是，李世民就在咸阳宫理政厅接见了赵佗。

「罪臣赵佗，拜见陛下……」

「起来吧！给搬个凳子来。」李世民抽空喝了口茶。又打开一筒竹简，时不时拿着蒙恬改良的毛笔做个标记。

空荡荡的大殿上，李世民没有说话，赵佗也没有说话。只有毛笔擦过竹简时沙沙声和李世民不时的翻阅竹简的声音。

赵佗呆了半晌，突然笑了。感慨道：「秦有大王，大秦之幸！哈哈哈哈哈！」然后也不客气，掉头离开，一边走，一边笑，空荡荡的秦王殿来回飘荡着他的声音。

蒙恬终于醒了，听蒙毅讲了李世民的事，咳嗽几声，终于放心了。

朝堂上，国家机器终于恢复了运转，李世民坐在龙椅上。听着众臣的奏报和处理结果。

「原皇十六公子胡亥，犯上作乱，谋逆称帝，屠杀众臣，荼毒生灵。宗正府议：凌迟处死。」

「原中车府令赵高，假传圣旨，谋逆作乱，贪赃枉法，擅自杀害多名朝廷官员和无辜百姓。廷尉府议：五马分尸，诛九族。」

李斯的儿子李由低着头一言不发，李世民注意到了，于是问道：「李由，你可有其他建议？」

李由突然跪了下来，道：「臣建议赵高恶贼和家父一样死法。」

「准奏！」

「叛将赵佗，助纣为虐，叛国谋逆。廷尉府议：处斩。」

「让他去岭南吧！」李世民淡淡说到。「还有其他事吗？」

蒙毅奏报：「会稽郡守报：前楚余孽项燕的后人在闹事，请派兵清剿。」

「项燕后人？」李世民皱起眉头再确认一遍。然后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，一本正经吩咐道：

「沛县泗水有个亭长叫刘邦，叫他带人去清剿。他呀，专收拾举鼎的。」

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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